殿试被毁(17)(1/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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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17

    春试放榜之后,殿试也不远了。

    祝青臣在宫里待着,每天都拜文殊菩萨。

    学生们在宫外,谨记夫子教诲,闭门谢客,连上门恭喜的亲戚朋友都不见,每日在家温书,认真准备殿试。

    裴宣也一样。

    放榜当天,他与母亲小小地庆祝了一下,便回到房里,准备殿试。

    母亲这几日也很惯着他,帮他洗衣裳,给他炖鸡汤。

    吃饭的时候,他只顾着看书,打碎了饭碗,母亲也没说他,反倒安慰他不要紧,还帮他把碎瓷片捡起来,省得他伤了手。

    裴宣心中感动,看书看得更加认真。

    然后又打碎了一个碗。

    陈娘子表情一顿,刚准备抬头骂人,但还是硬生生忍住了:“没事儿,不要紧。”

    收拾好东西,陈娘子问他:“殿试那日,你准备在哪儿住一晚上?我这里有点钱,你去城里寻摸个客栈。”

    裴宣笑着道:“娘,城里的客栈都涨到十两银子一间柴房了,我们哪里住得起……”

    裴宣话还没说完,忽然反应过来,捂住了嘴。

    他怎么把大实话给说出来了?

    陈娘子问:“你怎么知道的?”

    “放榜那日,我与柳师兄在观潮楼吃饭,回来的时候,我特意去问了。”

    “是吗?都这么贵了?”

    “嗯。”裴宣点点头。

    要是换做从前的他,他一定不敢把这话大咧咧地说给母亲听,他害怕母亲伤心。

    可是现在,他倒不是不再担心母亲伤心,只是好像……他身上有什么东西变了。

    夫子教会他有话便说,不必顾虑太多。

    陈娘子问:“那你打算住哪儿?”

    “夫子与柳师兄都说,我可以去他们府上暂住。”

    “那就好。”

    “不过我想着,我还是留在家里好了。”

    “你不怕赶不及?”

    “不怕。”裴宣笑着道,“还有许多学生住在城外,他们都不怕,我自然也不怕。再者说了,我睡惯了家里的床铺,换了地方,害怕夜里睡不着。”

    陈娘子还是有些不放心,裴宣又宽慰她:“殿试考的是学问文章,又不是考谁先到。后院里那只大公鸡每日天不亮就叫,不会起迟的。”

    陈娘子最终也被他劝服了:“好吧,那你自己看着办。”

    “好。”

    说来也怪,越是临近殿试,裴宣便越是放松。

    他好像一点也不慌张,每日早起念书,写两篇文章,酒坊里忙不过来的时候,还能驾着驴车,出去帮忙送酒。

    裴宣想,夫子真的教会他许多东西。

    不止是书上的学问,还有做人的学问。

    不知不觉,便到了殿试前一天。

    这天傍晚,裴宣把手里的书卷放下,站起身来,伸了个懒腰。

    他来到堂前:“娘,今日可要送酒?”

    “有几家,小张在后面装车。”陈娘子敲了敲桌案,“明日就是殿试了,你还要出去送酒?”

    “不妨事,看了一天的书,我也出去走走。若是小张出去送酒,娘亲一个人又忙不过来,不如我去。”

    陈娘子顿了顿:“也行。”

    裴宣道:“我不过是去殿试,又不是要成仙。再说了,殿试也没有落榜之说,只有名次之分,只要我没有提起拳头把考官打一顿,就不会有事。”

    陈娘子拗不过他,把今日的订货单子交给他:“好,去吧,早点回来。”

    “好。”裴宣瞧了一眼,便把单子收进怀里。

    裴宣来到后院,帮小厮把酒坛抬到驴车上。

    他解开栓驴的绳子,跳上驴车,一挥鞭子,熟练地驾着车,从后院离开。

    小厮道:“公子早点回来。”

    “好!”裴宣没有回头,朝他扬了一下鞭子示意。

    此时太阳还没下山,暮春四月,芳草连天。

    带着清香的微风迎面吹来,裴宣只觉得神清气爽,白日里读书的疲倦都消散了。

    他就这样慢悠悠地驾着驴车,进了城。

    酒坊给城里几家小食肆送酒,有时也会给一些人家送酒,左不过是那两个地方,裴宣常去,都熟悉了。

    他驾着车,灵活地穿过大街小巷,把驴车拴在门前,然后把酒坛子搬下来,进去的时候,大喊一声:“裴氏酒坊!”

    里面的人听见动静,连忙出来迎接,从他手里接过酒坛,把钱给他。

    太阳慢慢下山,裴宣的酒也送得差不多了。

    还剩下最后一坛。

    送完这坛就能回去吃饭了。

    他拿出单子,瞧了一眼。

    最后一坛,要送去敬王府。

    这阵子草长莺飞,正是游猎的好时节,敬王和他那群好友又时常出去游猎,在裴氏酒坊歇脚。

    敬王大约是歇了心思,收敛了许多,也没有再叫他出来说话,更没有硬塞给他金子。

    他们又恢复成从前那样平常的生意关系。

    如今客人订了酒,他自然是要送过去的。

    裴宣跳上车,一挥鞭子,前往敬王府。

    敬王府似乎在开宴会,正门大开着,时不时有人进出,其中不乏朝中官员。

    裴宣皱了皱眉头,隐约听得里面传来朝中官员的说笑声。

    光天化日,朝廷官员怎么都在此处?

    裴宣瞧了一眼,下定决心,把驴车拴在偏门前,上前叩了叩门。

    王府管事从偏门出来,指挥他:“进来吧,王爷在花园宴会,把酒搬到花园里。”

    “是。”裴宣双手抱起酒坛,跟在他身后,从偏门进去。

    毕竟敬王是皇帝的弟弟,皇帝□□饮,敬王爱游猎,偶尔也□□会。

    裴宣就这样抱着酒坛,跟着管事到了举办宴会的花园。

    裴宣进去时,正巧一个大嗓门传来:“想当年,我爹征战西北的时候,陛下都要跟在我爹屁股后面……”

    裴宣转过头,隔着花墙看了一眼,还没来得及看清楚什么,管事便道:“走你的路,别东张西望的。”

    “是。”裴宣转回头,继续往前走,把酒水送到厨房。

    那管事磨磨唧唧的,揭开盖子,先尝了一口酒,又说自己身上没钱,现在去给他拿,让裴宣在这儿等着。

    若是他有空,帮忙把酒水装进壶里去,另外给他算钱。

    裴宣没有答应,只道:“我已然把酒送到,天色已晚,我急着回家吃饭,就不赚这份银子了。劳烦管事的快些去取酒钱,我好快些回家。”

    管事瞧了他一眼,表情不耐,仿佛让他装酒,是对他天大的恩典一般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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