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十九章(2/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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r />     施黛眼睛微亮:“‘长风破浪会有时’?”

    阿狸神情复杂:“算是……吧。”

    其实是“傻人有傻福”。

    又或者……阿狸恍惚想,大智若愚?

    *

    在施府休养两日后,施黛、沈流霜、施云声与江白砚一起出了门。

    莲仙一事尘埃落定,献祭妻女的百姓们得到惩处,彻底打入镇厄司牢狱,开启牢饭生涯。

    今天,他们一行人是去探望逃出生天的姑娘们。

    约定好的集合地点在冯露家中,还没推开院门,施黛便嗅见一股扑鼻浓香。

    赵流翠负责做饭,桌上摆满琳琅满目的佳肴美馔,光明虾、小天酥、红烧狮

    子头……

    施黛很实诚地看直了眼:“好香。”

    “都是流翠做的。”

    冯露摆好筷子,招呼他们落座:“她做饭向来很有一手。快吃吧。”

    镜女也在受邀之列,这回变成自己原本的模样,见到镇厄司几人,微笑颔首致意。

    施黛与桌边众人逐一打了招呼,依言夹起一筷子热菜。

    余光瞥过,发现不远处一个中年女人正盯着自己瞧。

    与她对上视线,女人沉默须臾,赧然开口:“多谢各位大人,救我们于水火之中。”

    她说着,从怀中的小布包里掏出数个香囊:

    “我没有银钱,只能用这些香囊作为报答。里面装有护身符,是我自己绣的。”

    沈流霜认得,这是绣娘孙闻香。

    “这怎么使得!”

    第一次收到百姓送来的谢礼,阎清欢受宠若惊:“探案是我们的分内之事,不必言谢。”

    “还、还有我。”

    角落里,一名大病初愈的少女轻咳两声,拿出几个小木盒:“我家里也……没什么钱。我平日里爱做木雕,盒子里是些小玩意儿。大人们若不嫌弃,请收下吧。”

    被献祭给莲仙的女人们,几乎是清一色家境贫寒、不受宠爱。

    这些香囊、木雕和饭食,是她们竭尽所能给予的报答。

    阎清欢怔怔坐在席间,不明缘由地,心口砰砰跳。

    在此之前,他对惩凶除恶的理解仅限于话本,囿于文字间,生涩而冰冷。

    直至今日,看着身前一张张鲜活的脸,他才蓦地拥有实感——

    自己真真切切帮了她们。

    原来他也可以做成这样的事。

    不必功勋加身,也不用名满九州,只需这样一顿团圆的饭菜,就足以把一颗心填得满满当当。

    所有人都没事,真是太好了。

    大多数姑娘送来亲手做的小物,施黛等人不好拒绝,连声道谢地收下。

    至于太过贵重的金银珠宝,自是全部推拒。

    施黛这顿饭吃得心满意足,吃完后,和姑娘们一起谈天:

    “你们今后打算怎么办?”

    据她所知,有几个女孩的爹娘全进了牢狱,如此一来,她们只剩下孤身一人。

    “相互帮衬吧。”

    孙闻香说:“我家里还算大,有些孩子想来同我学刺绣,可以与我住在一起。”

    “这次莲仙伏诛,在它的神宫里找到许多宝贝。”

    宋招娣点头:“镇厄司给我们贴补了银钱,足够活下去。”

    “我们年纪都不小了,能靠自己养家糊口。”

    赵流翠扬起下巴,眉梢飞扬:“其他人能做到的事,我们也能做到。”

    譬如她,决定把镇厄司给的那笔钱攒起来,积累更多本钱后,开一家自己的小酒楼。

    “我想问。”

    宋招娣睁着一双黑黢黢的瑞凤眼:

    “想练刀法的话,应该看哪些书?”

    她从小到大,一直想进衙门成为捕快,此番目睹镇厄司众人降妖的场面,更按耐不住心中憧憬。

    “《元刀经》、《太极刀》、《刀术图谱》。”

    沈流霜对此了如指掌:“学习刀法的话,纸上得来终觉浅。最好时常与人切磋。”

    “这还不简单。”

    程梦道:“咱俩住在同一条街,我与你对练。我家开铁匠铺,你还能换着刀用。”

    冯露鼓起勇气:“医术呢?”

    “有关医术的典籍就多了。你已经入门,我推荐《草木经》、《医法通则》。”

    阎清欢说罢默了默,垂下眸子,从袖口掏出几本书册。

    “给你。”

    阎清欢朗然笑道:“这些是我曾经看过的古籍,上面有我的批注,你要是不嫌弃,可以拿去看看。”

    上次调查女子失踪案,来冯家搜寻线索时,他就听冯露的爹娘说过,这姑娘热衷于钻研医术。

    阎清欢把这件事牢牢记在心里,昨夜特意为她挑选了这几本适合的书册。

    冯露微怔,定定看他片刻,小心翼翼接过:“……谢谢。”

    “啊!还有。”

    一个女孩想起什么,眼中闪过惧意,声音渐小:“我家里好像闹鬼……经常传来叮叮乓乓的声音。但当我去看,什么也没有。”

    施黛认真想了想:“家里摆放的东西,会莫名其妙变换位置吗?”

    女孩用力点头。

    懂了。

    施黛心如明镜,耐心追问:“它们只是捣鬼捣蛋,没对你和家人造成实质伤害?”

    女孩再点头。

    “这是宅鬼。”

    施黛从袖口掏出一张明黄色符箓,交到女孩手中:“宅鬼天性顽皮,最爱吓唬人。你把这张驱鬼符贴在门上,就能赶走它们。”

    说完又觉得不放心:“待会儿我去你家看看吧。”

    大昭妖鬼众多,谁没见过几件怪力乱神的事,对妖魔鬼怪格外好奇。

    女子们来了兴致,七嘴八舌。

    “我在凤凰河中,见过一匹马!”

    宋招娣举起右手:“那匹马竟能像鱼一样游在水里,浑身黑漆漆的。”

    “是马首鱼。”

    柳如棠皱眉:“你在哪儿见到的这东西?马首鱼是凶物,等人下河凫水,便伺机把人拉进水里头。”

    白九娘子佯装讶然,捧哏捧得兢兢业业:“嚯,这得赶紧去除啊!”

    “前几天,我在离家不远的后山上,曾见过一抹白色的影子。”

    冯露单手支颐,听得新奇:“它速度太快,从林子里一跃而起。我看不清它的模样,只听见很古怪的鸣叫,含含糊糊的,不像寻常动物。”

    她的描述过于模糊,饶是施黛,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。

    如果是凶物,那就糟糕了。

    “不如,”柳如棠提议,“一起去后山

    看看?”()

    *

    ?本作者纪婴提醒您《自古沙雕克反派》第一时间在.?更新最新章节,记住[(()

    深冬森寒,后山寸草不生,铺满厚重积雪。

    为了防止惊扰山里的妖物,只有镇厄司的几人登临此处。

    “野兽的味道。”

    白九娘子左右轻嗅:“混杂有很淡的妖气——一直往前,再左转。”

    野生的精怪不懂得隐藏妖气,在白九娘子这个老前辈面前,可谓无所遁形。

    暗暗猜测着冯露所见的白影到底是什么,施黛往掌心呼出一口热气,加快脚步。

    鞋底踩上积雪与掉落的树枝,发出咔吱轻响。

    遵循白九娘子的指示深入山林,倏忽间,施黛听见一阵风吟。

    无比清晰、像巨鸟从头顶飞速掠过的声音。

    ——有东西!

    白影稍纵即逝,朝树林深处跃起逃窜,形体虽大,竟没发出一丁点儿多余的声音。

    从它喉咙里,溢出似人非人的奇异声线。

    白九娘子比它更快。

    仙力汇聚,半空陡然浮起一条巨蛇的虚影,径直拦住它的去路。

    白蛇没张口咬断它脖颈,只用长尾死死裹缠,令它狼狈跌落在地。

    与此同时,柳如棠脖颈上的小蛇懒洋洋晃了晃尾巴,语调悠然:“得嘞。您几位,去看看吧。”

    施黛:虽然还在捧哏,但蛇蛇好帅!

    踏雪而行,施黛靠近那团白影。

    并非厉鬼或恶妖,被白蛇虚影绑缚在地的,是一只……

    额头生有花纹的豹子?

    看上去好大好凶。

    “原来是孟极。”

    沈流霜恍然大悟:“传闻孟极是山野精怪,形如花额白毛豹,看上去凶戾,其实性情温顺,从不伤人。”

    她挑了下眉,想起冯露对它声音的描述:“至于它的叫声……是发出‘孟极’两个字。”

    花额白毛豹眨巴眨巴眼。

    花额白毛豹:“孟极孟极。”

    居、居然很可爱!

    施黛克制不住,指尖动了动。

    “可以去摸一摸。”

    沈流霜知道她喜欢动物,见状温声笑笑:“它不会伤你。”

    孟极体形极大。

    施黛想,足足比三个她叠加起来还要大,匍匐在雪中,像座寂静的小山。

    靠近了,她闻到干净的雪水和树木清香。

    白九娘子撤去缠绕的虚影,孟极没躲闪,好奇看着她。

    施黛伸出右臂。

    这只孟极在山间生活久了,白毛没经过修剪,掌心触上去,好似陷入一团棉花,蓬松至极。

    触感十分奇妙,施黛不敢用力,掌心轻揉。

    被她揉得舒服,花额白毛豹眨动圆溜溜的黑色眼珠:“孟极孟极。”

    好乖,是暖呼呼的,眼睛像黑宝石一样。

    它还蹭了蹭她的手掌。

    施黛一颗心软趴趴,整个贴上它身体,回过头去:“你们不来摸一摸吗?”

    她就差在小山一样的雪白绒毛里打滚了。

    柳如棠当然要来,毫不犹豫探出胳膊,两眼睁得滴溜圆:“好软好暖和!”

    意识到自己正在被夸,孟极脑袋轻晃,眯起眼睛。

    施云声站在原地,一言不发。

    他感到莫名的烦躁。

    不就是一只白豹子吗?他也能变成狼。

    ……虽然施黛觉得那是狗。

    但她怎么能这样?难道她无论见到哪只长满绒毛的动物,都要上前去摸一摸?

    甚至于,施云声觉得,比起数日前见他撒娇,她今天摸得更开心。

    小孩磨了磨牙:“不。”

    江白砚亦是沉默。

    不知为何,他想起几日前夜行长安时,施黛脱口而出的描述。

    冬夜,鸟,羽毛。

    她总是喜爱温暖的事物。

    长睫垂落,在漆黑眼底覆下沉郁阴翳,掩盖所有情绪。

    心尖似被不轻不重拨弄一下,悄无声息地颤。

    江白砚生出一个近乎于荒谬的念头。

    他没有绒毛,只有尾巴。

    淡蓝近白,覆有鳞片,并不温暖,是水一般的凉。

    她会想要触碰吗?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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