雪中春信7(他低头为她戴帷帽、系长带...)(2/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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笑:“也许呢。”

    黎步在旁,拄着下巴。他原本心不在焉,但沈玉舒态度微妙,他便若有所思地打量着自己的便宜师父。

    沈玉舒很快收了话题:“黄泉峰镇压的那无支秽,实力强大,连我与几位大长老都不是对手。当日你们侥幸,没有放出它,不然后果不堪设想。

    “那些无支秽,最初是为了对付觊觎玉京门的恶徒所创。如今时间过得太久,黄泉峰不一定能继续压制。黄泉峰太危险了,以后你们都不要去那里了。”

    缇婴和黎步互相看一眼,双双乖巧称好。

    沈玉舒满意:“那么,便开课吧。”

    --

    缇婴便开始了与黎步一同跟着沈玉舒修行的日子。

    白鹿野则是徒有一个内门弟子的名号,但因为身份敏感,没有长老收他为徒,他自己也乐得轻松自在,自娱自乐。玉京门原本担心他闹出事,发现这位前掌教的私生子没有闹事的想法,便随他开心了。

    缇婴的练剑十分刻苦。

    无他,实在是与她一道的黎步过于天才。

    缇婴学的是沈行川通过沈玉舒传给自己的剑术,黎步学习的是沈玉舒为他安排的修行。

    按说,两人修的都不一样,也不应该有交集。

    然而缇婴每每看到黎步一脸无所谓,就将沈玉舒教的功课学会,她便有了危机感。

    她之前从不知道黎步很厉害。

    后来虽然知道黎步与师兄一样是万通灵根,但因为黎步在“天目通”中一次都没赢过,她也和其他弟子一样,不将黎步放在眼里。如今跟着黎步一起修行,缇婴才气得想哭。

    什么没有一次赢。

    恐怕是黎步实力过于强,过于天才,懒得跟这些同门计较,才一直输给他们的。

    缇婴为了能勉强跟上黎步的进度,不得不日也练剑、夜也练剑。

    沈玉舒不光教她剑,还按照沈行川留下来的要求,教她道法。

    缇婴被繁重的功课压得惶然,沈玉舒正儿八经:“虽然兄长传的剑术与灵根的关系不大,但是道法可以辅助你修剑。对敌时,你不能说对方道法浩然而只肯比剑,对方可不会等你。

    “虽然你不用像小步那样修道法修的十分圆满,却也需要及格。”

    缇婴想哭。

    可她天生倔性子。

    既不肯服输,也不肯让别人小看,哪怕再辛苦,她也要学下去。

    为此,白鹿野很担心她。

    日夜都修炼的缇婴,明明神魂的伤还没养好,就如此吃苦,恐怕会吃不消,落下病根。但是他又没办法,缇婴只要跟黎步一起,必然会忍不住跟黎步比……

    白鹿野曾试着与黎步聊过,让这位师弟体谅缇婴,谁知黎步一听缇婴有伤,他本来不是很上心的修炼,反而认真了起来。

    黎步那般幸灾乐祸,分明看不顺眼缇婴,要看缇婴的笑话。缇婴哪里知道二师兄起了反作用,见黎步修行一日千里,她当然也要。

    于是短短几日,缇婴憔悴很多,瘦了很多。

    白鹿野心虚。

    他有心控制江雪禾与小师妹过于亲近,没想到江雪禾不在了,黎步如此可怕。

    他只要有空,就哄着缇婴休息,逗她开心,陪她玩耍。缇婴虽然兴致缺缺,却到底是小孩子,天真好哄,二师兄带着她玩,她也能偶尔忘掉修行。

    不过缇婴精神依然越来越差,越来越羸弱。

    白鹿野试图劝她不要跟黎步一同学习,缇婴一听便炸:“你觉得我比不上他吗?你觉得他肯定会胜我一大截吗?我跟他学的都不一样,一起学习怎么了?”

    白鹿野被她叫得耳朵疼:“好好好,你学、你学。”

    他暗自揣摩,自己劝不了缇婴,为何不试试让江雪禾劝呢?

    提起江雪禾……呃。

    玉京门对青木君的转世,当真看重无比。白鹿野不知是自己那时候的劝说生了效,还是江雪禾当真做了首席后,忙碌无比。总之,白鹿野很少见到江雪禾。

    偶尔见到,也不过匆匆一瞥。

    他来不及与师兄说句话,便要被一堆人挤开,看那些掌事们殷勤地围着江雪禾——

    “江师侄,今日你可有对那敕令,多几分心得?”

    白鹿野哭笑不得。

    他因为自己的警惕心,不愿意江雪禾与缇婴走得太近。如今江雪禾这般忙,根本没空管缇婴,白鹿野却想硬着头皮找师兄,请师兄劝小婴多养伤、少修行……

    白鹿野自我安慰:也许是我想多了。

    反正我一向想得多,师兄对小师妹,应该没有别的意思。我那多余的古怪感,为了我们的同门情谊,也许该收一收……

    白鹿野一时间找不到与师兄谈事的机会,便先劝缇婴:“你这两日,少修炼一会儿……”

    缇婴坐在床上,扭头拽脸。分明是不好的横态,却被她做出一团稚气来:“不要。”

    白鹿野:“过两日就是你的生辰了!哪有人要过生辰了,还忙得不行?及笄可是女孩子一生中的大事,及笄后你就要成人了,你就打算在修炼中度过?”

    缇婴呆住了。

    二师兄戳中了她的软肋,她便闷在床上,半晌不语。

    若是平时,二师兄这副想给她过生辰的语气,必然让缇婴雀跃。可是现在……

    缇婴:“小步哥哥他进度好快……”

    白鹿野笑眯眯:“你没听过,磨刀不误砍柴工吗?你昨日不是与我说,新的剑诀你听不太懂,黎步的法术却学得飞快,你很着急吗?也许是你太紧张了,遇到瓶颈了。你歇两日,歇好了,也许就悟道了,可以学会那招剑诀了。”

    缇婴仍然半信半疑。

    她半晌说:“可是过生辰,不是你给我过吗?要我做什么?”

    白鹿野赶紧:“你不得请你的朋友们一起来玩啊?小寿星请客,总得自己吭气吧?”

    缇婴说:“小步哥哥说,这叫‘玩物丧志’。”

    白鹿野心想:挨千刀的黎步,就想累死他家小婴。

    这黎步什么毛病?

    --

    缇婴没有完全听白鹿野的劝。

    她依然很紧张地修行,生怕沈玉舒下一次授课时,自己学不会剑诀,黎步又举一反三,让沈玉舒惊赞。

    但是及笄也确实很重要。

    缇婴便挤时间,邀请自己的朋友和自己一起过生辰。

    此时,因为白鹿野和黎步一天十二个时辰不间断地花费她的时间,让她没有一刻闲下来,缇婴已经忘记江雪禾很久了。

    她对那位如今成了“天之骄子”的师兄有怨气,又因为那让自己有怨气的人不来找自己,缇婴便生了气,自己告诉自己:我不和他一起玩了。

    他找我我也不理他了。

    而江雪禾一直不找她,缇婴不知道自己的二师兄有在其中出力,她只是长期见不到江雪禾,便在一腔怨气中,刻意遗忘了江雪禾。

    到底是一个十五岁大的女孩儿,每日有人陪她修行,有人陪她玩闹,那让自己不喜欢的玩具,丢了便丢了。

    所以,当缇婴琢磨着请朋友陪自己过生辰时,她没有想到江雪禾,她第一个想到的,是那要跟着巫神宫一起离开的以前与她同住一弟子房舍的南鸢。

    --

    日头不大,凉风习习。

    缇婴与南鸢在山道旁的竹林边聊天。

    南鸢收到她的消息,很准时地赴约,与她一同站在竹林下说话,有一种雀跃的欢喜。

    以前没有人会邀请南鸢。

    日后也不会有几人敢邀请南鸢。

    生来便通习天命术的南鸢,即使用布蒙眼,也仍让人觉得不安全。

    竹林郁郁,缇婴声音娇娇甜甜:“……所以,你可以跟你爹说,把回去的日子推迟一两天,你来和我一起过生辰吗?”

    南鸢颔首。

    绿竹叶飘洒,落在眼上所蒙的飞起白纱上。她仍是清清静静的,答应缇婴却很痛快:“我可以的。”

    缇婴好奇问:“你真的要跟大天官回去吗?大天官看起来,很严肃啊。他会对你不好吧?”

    南鸢:“我从玉京门回去巫神宫,我爹不管出于什么考虑,也不会对我如何。你放心吧。”

    缇婴道:“你必须要走吗?我在玉京门,都没几个朋友。你人还挺好的,很和我胃口。”

    和她口味,恐怕是因为南鸢不争不抢,清冷圣洁。和南鸢在一起的感觉,很像和某个人在一起的感觉……让缇婴不会紧张。

    南鸢轻声:“我有我要做的事。”

    她犹豫一下,告诉缇婴:“……其实,来玉京门拜师,我只是为了借玉京门,回到巫神宫去。”

    她知晓天命,能算出天命。

    她有自己想做的事,她想回去巫神宫,又想大天官无法对她出手,她身上便需要有另一个大仙门的标记,好让大天官投鼠忌器。

    南鸢从未想过在玉京门中长待。

    有如此谋算天命的本事,放弃自己于神学的天赋转修道法仙术,这并非南鸢的想法。

    南鸢轻声:“我想对巫神宫,做出一些改变。我想让我爹看到,所谓的天命,并非完全正确。从来没有还没有做、就已经注定的命数。”

    缇婴听得半懂不懂。

    她又不学神学,根本听不懂南鸢的意思。

    而南鸢蒙着眼的白布朝向她,忽然若有所思:“下雨了。”

    缇婴眨一下眼。

    下一刻,风仍清凉,天地仍静,一滴水穿过簌簌飞叶,落在缇婴额上。

    缇婴震惊。

    南鸢蹙眉,担心自己无意中对天命的预测,会让缇婴惧怕自己。

    她正后悔时,听到缇婴笑声:“真的下雨了啊!你蒙着眼都能预测吗?那你能预测雨下多久,什么时候会停吗?”

    --

    与朋友玩耍的时间,确实比修行要轻快很多。

    缇婴与南鸢仍在竹林外,看着天地间雨按照南鸢的预测,下得淅淅沥沥。

    南鸢为自己掐了一道避水诀,她犹豫一下要帮缇婴时,缇婴后退一步:“不要,我要自己学。”

    她想起黎步,忿忿道:“下次见面,就要让小步哥哥大吃一惊。”

    缇婴便就这样,磕磕绊绊地与南鸢站在一起,也不躲雨,趁着下雨时,学自己的法术。

    缇婴一边掐诀学习,一边好奇问南鸢:“你还能预测到什么吗?”

    南鸢见她不怕,便生了兴趣:“让我想想……”

    南鸢目光朝向山路,喃喃道:“有一个人,要过来了,但我看不清……”

    缇婴从绿竹后凑过去:“什么人?”

    她怔住。

    --

    绿竹漪漪,雨丝绵绵。

    戴着风帽的少年,从山路上蜿蜒而上。

    烟雨濛濛,他周身笼着一层烟雾。

    他脚步停顿,帷帽轻扬,向上方望来。

    他在缇婴睁大眼睛后退时,忽而出现在她面前。

    --

    江雪禾:“怎么淋着雨?”

    少年哑而柔的声音,让缇婴手心出汗,说不出话,只知后退。

    他却好像不知他对她的影响力。

    烟雨重重,清逸的少年站在她面前,忽然摘下风帽,将风帽盖于她发顶。

    他低头为她戴帷帽、系长带,低垂的睫毛,如烟雨中的屋檐下飞过的雨燕。

    一滴雨落,雨燕振翅,天地静然。

    --

    南鸢在旁。

    她觉得自己不应该在这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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