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 31 章 露馅儿?(2/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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分。如无意外,他一定能走得很远,站得很高。

    秦放鹤才要习惯性谦虚,却听孔老爷子突然丢出一句,“一阴一阳之谓道,继之者善也……”

    随机抽考!

    本能先于大脑一步启动,秦放鹤几乎瞬间接上,“成之者性也。仁者见之谓之仁,知者见之谓之知……”

    选自《周易》。

    “古之善为道者,微妙玄通,深不可识……”第二题紧随其后。

    “夫唯不可识,故强为之容。”抢答!

    出自《老子》。

    “何解?”

    “前人之中善于修道、持道者,皆是通达天地,深不可测,恰恰就因他们返璞归真,重归自然,所以才能包容万千。”

    ()    一老一少你来我往,一人说完,另一人立刻接上,中间几乎没有任何停顿。这充分说明他们非但将书读熟了、背会了,甚至还揉碎吞进肚子里,信手拈来指哪儿L打哪儿L。

    饶是秦放鹤身经百战,此时也不得不全力以赴,因为这一道道题目明显在朝着……超纲狂奔!

    前面的尚且在四书五经之中,后面却渐渐涉及到诸子百家,莫说现在秦放鹤只是秀才,便是天下考取举人者,也未必都能处处通达。

    这不是什么随机抽考,根本就是摸底考试!

    然而座上考官还在继续,一道道题目犹如利箭扑面而来,完全没有任何喘息机会。秦放鹤的脑子都快转冒烟了,肾上腺素激增,疯狂输出,除了考题,什么都听不到,也什么都看不到,自然没注意到孔姿清渐渐离谱的表情。

    孔老爷子游刃有余地出题,抽空细细打量着下头起身作答的小子。

    夫观人者,无外乎“眼口心”,此子眼神明亮灵动,不是没算计的;口齿清楚,声音洪亮,说话时节奏分明、自带韵律,甚是悦耳;心么,从他过往来看,心思清楚触类旁通,俨然是这个年纪的孩童几不可能达到的程度……

    有心眼儿L,还不少,这很好。

    没心眼儿L还偏要往官场上撞的蠢货们,这会儿L都在坟里埋着呢,草都不知换了几茬。

    孔氏本家已然腐朽,便如一株古树,外面瞧着还好,内里却早就烂透了。

    他的孙儿L需得辟出一条新路来……

    “慎其身修,思长……”

    “敦序九族,众明高翼,近可远在已。”

    这几句早已超出四书五经、诸子百家的范围,乃是《史记·十二本纪·夏本纪》中舜与皋陶的对话。

    超纲了!

    太超纲了!

    秦放鹤的脑门儿L上几乎要憋出汗来。

    天可怜见,史记包含十二本纪、二十世家、七十列传,前后足足五十多万字,其中颇多生僻,哪怕他上辈子知识储备巅峰时也没能全书背诵!

    不对!

    疯狂运转中的脑海中突然似有闪电划过,轰隆一声,瞬间将秦放鹤的理智劈回来。

    要糟。

    这可是《史记》,一整套书就能独占几层书架的存在,按照大禄朝书本市价,少说二百两起步,普通人别说背诵,就是买都买不起、碰也不敢碰!

    秦父生前不过小小秀才,家里根本没有这套书!

    甚至就连青山镇的白家书肆也没有!

    因为小镇做题家都负担不起!

    那么问题来了,你秦放鹤又是从哪里知道的呢?

    犹如数九寒天浇下来一盆冰水,秦放鹤的头脑瞬间清醒。

    清醒得都有些木了。

    他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,心里暗暗发苦,这糟老头子坏得很。

    于是在孔老爷子又说了句二十世家里的题目后,秦放鹤就开始光明正大的摆烂,做努力思考状后,十分羞愧

    且茫然地说:“晚生,晚生才疏学浅,着实想不起来了。”()

    孔老爷子面带微笑,依旧是那样慈善,但分明秦放鹤从中看到了一丝狡黠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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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老狐狸!

    跟这些官场老油子交锋,无论对方的外表多么具有欺骗性,果然时刻都不能放松警惕!

    半生宦海沉浮还能全身而退的,岂能以常理度之?

    “不错,很不错,”孔老爷子笑着叫他坐回去,一脸欣慰,仿佛刚才接连发难的不是他,“诸子百家你已读熟了,难得竟连《史记》也知道些,如今读到哪里了?”

    连带着孔姿清看过来的眼神中也带了期许。

    是啊,读到哪里了?

    秦放鹤:“……”

    还在下套!

    “不瞒您老,晚生家贫,《史记》这类书籍是万万买不起的,之所以知道些,还是先父早年曾赴外地赶考时,于书肆中看过几回,借机抄背了几篇,晚生也是从他的手札中看得,再多的,也就不知道了。”

    孔老爷子呵呵笑了几声,“哦,这么巧?”

    秦放鹤报之以微笑,“是呀,老话说得好,无巧不成书嘛。”

    逻辑完美,这谎秦放鹤撒得毫无压力。

    饶是孔家再如何手眼通天,也不可能偷偷把自家翻个底朝天,他们爱面子,还做不来这样的事。

    果然,老头儿L闻言微微颔首,也不知信了还是没信,终究没有追问。

    他又随意说了两句闲话,便叫秦放鹤吃点心,宣告暂时告一段落。

    紧绷过后骤然迎来中场休息,秦放鹤这才感觉到一度离去的五感渐渐回归,如退潮的海水,裹挟着深深的疲惫从四面八方涌来。

    心累,身体也累,双侧太阳穴微微刺痛,是短时间内疯狂压榨输出的后遗症。

    吃点心这事儿L,秦放鹤是真擅长。

    领导的东西不能随便动,但他们叫你吃的时候,一定要吃。不仅要吃,还要在礼仪许可范围之内,尽可能吃得香。

    于是在祖孙俩的注视下,秦放鹤不紧不慢吃了一大盘点心,还喝了足足半壶茶。

    脑力劳动耗能惊人,现在他是真的有点饿。

    吃喝中,他还不忘自我反省,深刻检讨了自己的大意。

    看来还是最近的阶段性胜利,或者说这种胜利引发的周遭连锁吹捧,使他有些飘飘然,昏了头,出门竟不知提高警惕,险些阴沟里翻船。

    敌在身边啊……

    唔,那个千层牛乳酥饼香浓酥脆,里头应该和了龙井茶汁,粉嫩嫩的抹茶色,甜而不腻,真好吃!

    芡实糕也不错,必然是南来的厨子做的,以前秦放鹤曾在外出考察时吃过,初入口时有点亘啾啾,但越嚼越香。

    孔老爷子:“……”

    胃口还挺好。

    看得他都有点饿了。

    这小子是真不晓得什么叫见外吗?

    若他真在农户家生活过,可能就会了解,这种感觉无限趋近于喂猪的满足感……

    吃完了,秦放鹤擦擦嘴,抬头冲孔老爷子笑了下,露出腮边一点小小梨涡。

    有梨涡这事儿L也是秦放鹤最近才发现的,皆因以前他太瘦了,腮上根本没肉,自然什么都瞧不见。

    孔老爷子也乐了,觉得这小子挺有意思。

    “县学么,”他微微停顿了下,“倒也罢了,藏书倒还好,你去了,务必好生读书,若有什么不通的,来也就是了。”

    这是瞧不上县学,然后默许了自己可以随时过来请教?!

    绝对的意外之喜!

    秦放鹤再次起身,真心实意道谢。

    现阶段他所面临的最大问题不是无书可读,反而是没有合适的引导者,对这个时代的朝堂和政局一无所知。

    孔老爷子摆摆手,面上稍有倦意,端起茶盏吃了口,“我年纪大了,比不得你们小孩子,这会儿L有些乏了,你们自玩去吧。”

    二小便都行礼告退。

    然后就在秦放鹤第二只脚才要迈出去时,忽听背后老头儿L又丢出一句带着揶揄的话:“话本子什么的,日后还是少写为妙。”

    秦放鹤:“!!!”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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