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 238 章 危?机?(四)(2/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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可靠不可靠的消息全都倒出来,“听说从今年前开始,京城就有活的海产贩卖了……”

    比尔格等人越听越心惊,越听越心凉。

    若果然如此,岂不是说大禄如今完全可以无视战争带来的影响,将以前运输辎重粮草的人力畜力腾出来,放到东南一带继续生产?

    这,这可能吗?

    二十几位部落首领面面相觑,要么根本不信,要么胆战心惊,如闻霹雳。

    如果是真的,那么自家因战争而全面停摆时,对手却还在一路高歌猛进……

    能赢吗?

    我们真的能打赢吗?

    天元四十五年腊月,寒冬正盛,滴水成冰,欧阳青、朱鹏举下辖各部俱都暂停进攻,退回临时修建的城池坚守,顺带检验玉米和小麦在蒙古的生长情况。

    腊月十七,太子詹事宋琦病危。

    此时秦放鹤已经可以短距离行走,便也陪妻子儿女前往探望,多加劝慰。

    “您老一时操劳,今年又冷,偶感风寒也未可知,过了这阵……”

    宋琦就笑,笑容中并不见多少对死亡的恐惧,“常言道,七十三,八十四,阎王不叫自己去,我九十岁的人啦,熬得过冬也熬不过春……”

    他看着屋子里挨挨挤挤站了一片的儿孙、重孙,心满意足,“我这一生,为先帝门生,又得当今知遇之恩,可惜未能辅佐太子……儿孙虽多不成器者,然皆谨守本分,不曾徇私枉法、作奸犯科,我,我无愧天子朝廷,无愧天地良心,可以,可以安心去见先帝啦!”

    少詹事隋青竹、郭玉安回忆这几年的同僚之情,也是动容,不禁以泪洗面。

    太子哭拜于前,“孤资质愚钝,求先生教我!”

    宋琦为人

    公正,处事端方,自任太子詹事以来,呕心沥血、倾尽所有,在一定程度上,甚至给予了太子缺失的父辈的关爱,所以他一倒下,最伤心的莫过于太子。()

    宋琦狠狠喘了几口气,拉着太子的手,慈爱笑道:“殿下心地纯善,可为仁君,日后要励精图治、亲贤远佞……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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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太子泪流满面,不住点头,“孤,我,我记住了。”

    宋琦开始感觉到生命力迅速流失,在这一刻,他忽然意识到还有许多想说的话没有说完。

    他的喉咙中发出短促的“赫赫”声,枯瘦的手颤巍巍伸向秦放鹤。

    秦放鹤满眼含泪,矮身上前,“先生。”

    昔年他入太学,祭酒正是宋琦,细细算来,二人也有一段师生缘。

    宋琦一把抓住他的手腕,力气大得惊人,他的上半身拼命往上抬,雪白的胡须不断抖动,嘴巴开了又合,“你,好,好好的,辅佐……”

    他又看了太子一眼,“好好的!”

    一语毕,宋琦便软倒在床上,胸口不再起伏。

    太子一愣,几息过后,终于意识到这位恩师驾鹤西去,忽悲从中来,嚎啕大哭,“先生,先生啊!”

    秦放鹤看着那只长满老年斑的黄白的手,一时间五感俱失,直到身后阿芙的哭声响起,才终于回过神来:

    这位曾经提防过、怀疑过,又支持过自己的博学老者,走了。

    天元四十五年腊月十七,酉时三刻,太子詹事宋琦去世,享年九十岁。

    宋琦素以公正博学闻名于世,先后三次担任国子监祭酒,桃李满园,后终于太子詹事,可敬可叹。

    国失栋梁,文失锦绣,天元帝与太子俱都悲痛不已,亲拟谥号“公毅”。

    因宋琦去世,整个天元四十六年的正月,京城内都没有多少喜庆之意。

    思念故人的同时,秦放鹤也再添几分对生命的敬畏,频频前往董、汪二府探望师长。

    算来董春也快八十了,莫说古代,哪怕放在现代社会,也是一个随时可能迎来死亡的年纪。

    对了,陛下!陛下也六十五岁了……

    鬼门关走过一次的人很难不去想这些,以至于董春都忍不住单独留下他说话,“人终有一死,若我故去,你也不必太在意。”

    秦放鹤一时语塞,罕见地没能第一时间应对。

    董春笑笑,示意他坐下,“你重情,这很好,但也不好。”

    太重情的人不适合作官,因为容易被政敌拿到把柄。

    这个孩子对外足够狠辣,但对内,总有些难以言表的柔软。

    秦放鹤局促地搓了搓手,“是。”

    董春又笑起来。

    但恰恰就是因为这份情,上位者也好,同盟者也罢,才敢用他,才敢跟着他干,因为知道不会被背刺。

    其实他们两个很少像这样单独说话,因为总有这样那样的忌讳和担忧。

    但眼下,恰恰就是一个迫切更甚忌讳的时刻。

    ()    火炉上有烘烤的栗子(),董春本人是不爱吃的?()?『来[]+看最新章节+完整章节』(),因为容易胀气,但秦放鹤喜欢。

    他一边慢慢剥着,一边听董春轻描淡写道:“太子詹事一职,你更倾向谁?”

    秦放鹤的动作一顿,这是董春第一次如此直白地问他对朝政的看法。

    这是一个信号,一个董春正式将自己摆在可以平起平坐的同僚之位的信号。

    那么,师父呢?

    秦放鹤的脑子飞快运转,口中却已稳稳道:“究竟如何,还要看陛下的意思,不过我冷眼瞧着,郭玉安未必会安心屈居于少詹事。”

    如今太子地位稳固,成为来日帝王几乎是铁板钉钉的事实,谁在这个时候出任太子詹事,谁就是名正言顺的来日帝师!

    前任帝师卢芳枝固然有大功,然也有大过,抄家灭族也不冤枉,但就因为一段师生缘,非但本人得以善终,更保全了儿孙、弟子一脉……

    如此大的诱惑,谁人不动心?

    甚至就连出了名清正廉洁的隋青竹,也不敢说心如止水。

    但他有个好处,不争。

    可郭玉安不同,他的师父是如今的阁员,吏部尚书杨昭,杨昭本人入阁,但郭玉安暂时没有展现出入阁的资质,所以势必会走另一条赛道:帝师。

    “不过有个问题,”秦放鹤吃了一颗栗子,佐以牛乳茶润喉,“郭玉安资质尚浅,也无大功,在文人,尤其是清流之中的名望不够。”

    不光郭玉安,隋青竹也好,同辈的赵沛、孔氏兄弟之流,资质都不够。

    董春欣慰颔首,“不错。”

    秦放鹤心头一跳。

    太子不可一日无师,既然中年一代资质不够,那么势必要往上推,在此之上,还有谁?!

    他短促地吸了口气,心跳加速,“内阁。”

    除了六位阁老,再无人可为帝师!

    但如今天元帝犹在,若某位阁老真的出任帝师,恐怕就不适合继续担任尚书一职。

    也就是说,太子詹事一职,基本等同于阁老们的退休宣言,荣耀加身……

    这么一来,内阁有缺!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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