始皇崽头槌 二更合一,作收5w5加更……(2/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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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那小部分表情唏嘘的人,多是楚国底层士人。

    这次灾难波及很广,许多底层士人,也就是后世所说的小地主都破产了。

    能跨越楚国大片领土,渡过长江,来到南秦的人,大部分本身还是有些本事的。生活太贫苦的人,有的来不及出发便倒下,有的饿死在了路上。

    就算是逃难,能逃出生天的人,大部分有一定抗风险能力。特别是以宗族为单位逃难,最容易逃出来。

    朱襄知道会有许多士人来南秦。他让官吏登记流民户籍的时候,特意把会自己写名字的人记录下来。

    他还张贴告示,在流民中招募临时小吏,与南秦官吏一同管理流民。

    能做临时小吏的人,都是南逃的楚国士人。有些甚至祖上还做过大官,只是现在沦落成了庶民。

    这些庶民,才是能入大部分士人眼的真正“庶人”。

    朱襄亲自见了流民中的“首领”,然后许诺他们会建立流民的村落,让他们成为村老,重建宗族。

    封建时代的生产力,使官府不可能将权力下放到最底层。村镇一级的秩序,都是庶民以宗族为纽带自治。

    朱襄要尽快让流民稳定下来,就要迅速重建村镇一级的秩序。帮助他们重建宗族祠堂,就是最快捷的方法。

    无论那些流民首领在南逃途中做过多少不似人的禽兽事,当朱襄告知他们能重建宗祠时,他们立刻就褪去了身上的兽性,全力帮朱襄维持秩序。

    流民中的士人迅速集结在朱襄周围。他们学习秦律和秦话,摇身一变成为秦国的官吏,帮助秦国管理楚国流民。

    之后他们中的优秀者就会留任官吏,继续管理当地已经变成村民的原楚国流民。

    在后世,若让同乡治理乡人,会发生贪腐之类的大问题。

    但在此时,若不是同乡治理村镇一级的乡人,村民根本不会理睬此人。官吏几乎难以做成任何一件事。

    现在是人情的社会。

    秦国也不在乎小吏手脚不干净,只要他们能约束乡人,能收得起来税就行。

    朱襄每日从睁眼开始就不断面见流民中的士人,手脚不停地将流民安置在已经准备好的地方,迅速在流民中重建秩序,帮他们从逃难的野兽变回人。

    在这期间,他对流民中的罪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。只要这些人踏上了南秦的土地后没有做过恶,即便朱襄听到许多人在途中犯过大罪也闭目塞耳,假装不知。

    因为朱襄若是计较起来,这些流民中大部分人,无论男女老少,都在逃难路上做过害人性命之类的大罪。

    那时他们是野兽,为了自己能活下去,撕咬同类很正常。

    朱襄不断告诫自己,那时他们不是人,自己不要用对人的道德观来评价他们,要对流民一视同仁,要让他们都有活路。

    只有到了秩序社会,有了不害人也能活下去的机会还作恶的人,他才会依照秦律处罚。

    朱襄在忙碌过程中,将厚厚的秦律几乎都刻入了脑海。

    下面的官吏只要一询问,朱襄立刻就能说出适用哪条秦律。

    朱襄对秦律的熟练,让宿吏都惊讶不止。

    嬴小政担心朱襄独木难支,他在吴郡有李牧帮助,没有遇到困难的事,便只留下蒙恬,将得力助手李斯和韩非派给了朱襄。

    李斯和韩非都自认为是法家弟子,对各国律令了然于胸。

    但他们给朱襄当了一阵子助手之后,感受到了挫败。

    朱襄公不是法家人,但朱襄公对律令恐怕比他们二人都熟悉得多。

    李斯心胸狭窄,很容易嫉妒别人。

    现在朱襄在他最擅长的地方把他比了下去,他看着朱襄那布满血丝的双眼,却难以生出嫉妒之心。

    韩非心疼道:“朱襄公,这些琐事交由、交由我和李斯。你、你休息啊。”

    李斯压抑住心中复杂情绪,道:“朱襄公,听韩非和我一言,快去休息吧。”

    朱襄按压着太阳穴,露出笑容让他们安心:“我若撑不下去,会去休息。现在我不会倒下。”

    见两人仍旧担心他,朱襄道:“现在只有我的名声能压得住流民首领和当地豪强。”

    他半开玩笑道:“只有我能让他们卖我一个面子,别惹乱子。你们俩的分量不够,只能给我打下手。不过幸亏有你们在,我轻松许多,谢了。”

    听了朱襄的感谢,李斯心中很是酸涩。

    他应该高兴,但实在是高兴不起来。

    李斯只能拱手道:“朱襄公请将更多的事交给斯,斯绝对能做好。”

    韩非也道:“我也一样。朱襄公!”

    朱襄点头:“好。”

    他或许是太劳累了,让韩非急得都不结巴了。

    只是朱襄有预感,他可能马上要回咸阳了。在回咸阳之前,他必须给南秦三郡接收流民一事开好头,让后来者能够按照他已经安排好的事做下去。

    朱襄没有料错。

    当楚国的“白头翁”在追杀中落水生死不知时,秦王的诏令来到了南秦,召长平君朱襄和公子政即刻入秦。

    雪姬犹豫了许久,咬牙请求留在南秦。

    “这里需要长平君。”雪姬道,“但良人必须带着政儿回咸阳,所以长平君夫人就留下来,代替长平君安抚流民。”

    朱襄犹豫。嬴小政坚决不许。

    “舅母,你知道这里多危险吗?我们离开之后,就算有老师护着你,但你也一定会面临很多困难。这个秦国还有很多贤能之人,不需要舅母独自在这里!”嬴小政焦急道,“舅母,和我一同回咸阳,这可能是看大父最后一眼了。”

    雪姬抚摸着嬴小政的头发道:“政儿,舅母要留下。白头翁已经去世了,大兄要回到秦国继续当丞相。现在流民能依靠的人只有长平君。我是长平君夫人,我在这里就代表着长平君。快回去吧,舅母在这里帮你和你舅父继续安顿流民。”

    雪姬抬起头,对朱襄道:“良人,你说这些流民就是我们必须铭记的‘代价’,所以我们二人必须有一人留在这里,来承担这些‘代价’。”

    朱襄按住嬴小政的肩膀,点头道:“好。雪,你保重。”

    雪姬温婉地微笑,一如既往:“良人和政儿也保重。”

    嬴小政气得手脚乱晃了一下,然后低头一头槌撞朱襄胸口,差点把朱襄撞出内出血。

    撞了居然站在舅母这边,不帮自己的舅父一下后,嬴小政的气稍稍顺了一些。

    他瓮声瓮气道:“既然舅母非要如此,那政儿也无法阻拦。舅母保重,我会派一队护卫随时跟着舅母,舅母千万别心软。”

    雪姬道:“政儿放心。”

    嬴小政嘀咕:“我一点都不放心……我还是多叮嘱护卫,让他们别心软。”

    嬴小政越想越郁闷,又低头撞了朱襄一下。

    这次朱襄有准备,双手挡住了小牛犊时的嬴小政的头槌攻击。

    朱襄骂道:“你生你舅母的气,撞舅父干什么?!”

    嬴小政道:“我总不能去撞舅母!撞疼了怎么办!”

    朱襄骂道:“我就不疼吗!”

    嬴小政理直气壮:“我管你疼不疼!”

    朱襄:“……”

    这叛逆期的小外甥不能要了。

    热乎乎的始皇崽谁要?我倒贴五毛钱东风包邮!

    雪姬用袖口掩着嘴轻笑。

    嬴小政这么一闹,他们分离的气氛都变得活泼了。

    雪姬和李牧送朱襄和嬴小政离开,李斯与韩非主动留下来帮雪姬。

    蒙恬想了想,也请求留下来,但嬴小政不许。

    嬴小政冰冷道:“我此次回咸阳,大概就是秦太子了。我需要有人替我联络咸阳世卿。你与李斯、韩非不同,你是世卿之子。”

    蒙恬低头道:“是,公子。”

    嬴小政表情缓和,道:“我知道比起与咸阳城中那些庸人胡混,你更愿意做些实事。待咸阳事了,我会有更多的事交由你做,不需担心。”

    蒙恬道:“是!公子!”

    嬴小政背着手,站在船头看着被巨船劈开的浪花。

    大父可能老病,嬴小政不是不难过。只是大约能做秦王的人,心中的私人情感都不多。比起长辈辞世的难过,嬴小政心中更多的是即将成为秦太子的雀跃。

    如果舅父知道我现在心中所想,不知道会不会失望。

    嬴小政正胡思乱想,突然听到家中老仆惊慌来报:“主父,主父晕倒了!”

    嬴小政脚底一个踉跄,“啪”的一声摔倒在甲板上。

    “公子!”蒙恬伸手去扶。

    嬴小政一把将蒙恬的手甩开,连滚带爬跌跌撞撞往船舱里跑:“舅父?舅父!”

    朱襄长时间疲劳过度。现在在船上一松懈,积累的疲劳全涌出来,很快发起了高热,不小心晕厥了过去。

    待他醒来时,就感到胸口沉甸甸湿漉漉,一睁眼便看到嬴小政趴在自己胸口不知道哭了多久。

    朱襄赶紧推了推嬴小政的脑袋:“政儿?政儿,别哭了,我还没死呢!”

    嬴小政抬起头,然后使劲低头,狠狠砸在朱襄胸口上。

    朱襄:“嗷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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