必定在挖坑(2/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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过神,“什么?”

    “加份水晶包。”宁如深托着下巴,看向他,“现在我受恩于你了,吃人嘴软。”

    耿砚眼底微怔,“你……”

    宁如深笑了一下。

    他已经想好了。

    他揣起袖子,悠悠侧望,“没办法。有人说我身手了得,不走寻常路。”

    ·

    宁如深休息了一天就准备回宫复职。

    身体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,况且耿尚书的事拖不得。

    他久违地换上一身朝服。估摸着李无廷下朝的时间,踩着点去往御书房报道。

    到御书房外时,李无廷还没过来。

    只有小榕子候在门口,问了声安,“宁大人安好。陛下刚下早朝,大人再稍候片刻。”

    宁如深拢起袖子,“不碍事。”

    正是早春时节,天气还很寒冽。宁如深在门口吹着冷风等了好一会儿,李无廷终于出现在了他跟前。

    “微臣参见陛下。”

    李无廷朝他看了一眼。

    几日不见,宁如深似乎又清减了一些,连银钑带都快束不住腰身。鼻尖被冻得泛红,看着怪可怜。

    李无廷下意识想要说什么,开口又顿住,随即移开目光跨入门中,“进来吧。”

    宁如深像只怕冻的猫,几乎撵着帝王的脚跟循着热源进了屋里,“谢陛下…”

    德全默默缀在后面。

    心叹陛下倒是毫无怜惜之意。若换做是他,恐怕就忍不住要让宁大人下次进屋等候。

    御书房内温如暖春。

    李无廷侧身在盥盆中洗着手,随口问,“好全了?”

    宁如深逐渐回暖,舒服得眯起眼,“托陛下的福,好得快。”

    水声一停。

    接着就看李无廷那张冷俊的脸上似闪过一丝不自然,“嗯。”

    宁如深:……?

    他这语气,应该没带什么讥讽的意味吧。

    他狐疑地打量着李无廷,后者却不再多言,只掀袍坐了下来,自顾自地开始看起了折子。

    李无廷没有叫他,宁如深便默默候在一旁。

    时间在不知不觉中点滴流逝,御书房里静得出奇,一时只能听见纸页翻动的声音。

    德全似早已习惯,只偶尔替人换上热茶,除此之外不作任何声响。

    宁如深站得腿麻头晕。

    他实在不懂李无廷天天催他来御前当值的意义——

    看他一身红,摆在案前辟邪吗?

    他在旁边一动不动地站了会儿,又想起了耿尚书的事,渐渐地盯着虚空出了神……直到身子一晃,脚下没站住侧落了半步。

    嗒,一声轻响。

    宁如深回过神来,就看李无廷从案后抬眼,沉静的目光直落在他身上。

    宁如深动了动僵直的腿,请罪道,“臣御前失仪,请陛下恕罪。”

    李无廷轻描淡写,“宁卿连欺君都敢,这点罪算什么。”

    宁如深:?

    他微微探头,眼底是真诚的疑惑,“臣什么时候……”

    “听说宁卿甚是念朕,日夜难寝?”

    “……”宁如深余光一瞬侧向偷偷把头埋起来的德全。又是你,大漏勺。

    李无廷冷声,“媚上之言,张口就来。”

    宁如深忙润了润唇,轻轻狡辩,“臣字字属实,的确是一夜未眠,陛下不信可以去问臣府中管事。”

    李无廷都要气笑了,“你一夜未眠也能怪到朕头上——”他说着话音一止。微妙地默了两息,转而开口,“过来,替朕研墨。”

    “?”

    难缠的话题莫名被轻轻掀过。

    宁如深眨了眨眼,“是。”

    …

    御案上摆的砚台是难得的极品,墨条也是一两千金的桐烟徽墨。

    宁如深研墨的手法不算娴熟。

    但他手指生得好看,修长如玉。袖摆撩起,握着墨条看上去赏心悦目。

    可惜被伺候的人似乎不懂欣赏。

    李无廷把他叫来后便又埋首案间,除此之外半点与朝堂政事有关的话都没说,就连手中的奏折也没给宁如深看上一眼。

    宁如深一边研墨,一边扫过案头的奏折。

    他正暗搓搓偷瞄着,冷不丁就看见“户部”、“耿岳”、“贪墨枉法”几个字。

    果然是被弹劾得厉害。

    看李无廷的批复,似乎还没给定罪。但若是耿尚书再给不出银子和说法,恐怕众口难服,迟早都要下狱……

    宁如深不知不觉看得入了神。

    李无廷本来还睁一只眼,闭一只眼——他将人放到眼皮子底下,就是要看看这人想干什么。

    却没想到这人竟然如此明目张胆。

    大概是为了看得更清楚,甚至将脑袋转了半圈,就差伸手把他的折子扒过去了!

    “……”李无廷低呵,“宁琛。”

    宁如深一下抽回思绪,抬眼便对上帝王直逼而来的目光。

    他心头咯噔一跳,伏身叩拜,“臣逾距了。”

    案前一阵寂然。

    宁如深跪在御案旁,入目是冷硬的桌角和厚重的地毯。他呼吸微促,正思索着该如何狡辩,就听“啪”的一声轻响落下。

    那本奏折被扔在了他跟前,白纸黑字。

    宁如深抬眸,“陛下?”

    “想看什么?”李无廷垂眼看着他,语调平静,“朕允许你看。”

    宁如深心头警觉:

    皇帝不呛声,必定在挖坑。

    他将奏折推了推,“臣不敢…”

    “看。”

    几步外的德全早已吓得浑身冷汗,话也不敢插一句。

    宁如深,“……”

    行吧,既然你都这么要求了。

    “臣遵旨。”他又从善如流地将奏折扒拉回来,直起腰坐在地上细细看过。

    奏折上的内容同他瞥见的差不离,不外乎是弹劾耿岳贪墨受贿、中饱私囊,按律当处以抄家,流放——

    以儆效尤,正风肃纪。

    几笔浓墨映入眼中,宁如深抿了下唇。

    “看完了?”帝王的声音从上方落下。

    宁如深捧着折子抬头,心头还有些纷乱,他对上李无廷的目光,轻轻“嗯”了一声。

    眼下的情形看上去多少有些不成体统:年轻的臣子跪坐在御前,乌发绯袍垂了一地,捧着奏折应得连句尊称都没有。

    但不成体统的宁如深本人并未意识到。

    身为帝王的李无廷关注点似乎也没有放在这里。

    他深长的目光望进宁如深那双清亮而略微失神的眼中,忽而开口,“听说宁卿同耿尚书之子私交甚好,话不避私……”

    宁如深回神,迎上李无廷的目光:所以?

    李无廷好整以暇地看向他,“不如宁卿来说说,朕该怎么处置耿尚书才好?”

    “……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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