又被绑着(2/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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nbsp; 李无廷却不再看人一眼。只负手而立,肩宽背挺,似承载着头顶的暮霭云天。

    他大掌一抬,“崔郝远目无王法,违抗皇命,罪同谋逆。”

    “北镇抚司,拿人。”

    哗啦,煞气凛然的锦衣卫一瞬冲入相府。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火光映亮了半边暮霭。

    丞相府内惊唤哀嚎声一片,锦衣卫在府中毫不留情地翻找抓人。

    宁如深裹着披风站在李无廷身后。

    明炽的火光笼着李无廷冷硬的侧颜,他静静注视着相府,眼底似酝了团暗火。

    “陛下息怒。”

    德全觑着帝王的神色,轻声道,“崔相…奴才是说罪臣崔氏,虽然胆大妄为、犯下这等恶行,但总算是能凭此下罪了。”

    李无廷冷意不减,“事到临头还想糊弄朕,朕看他崔家就没把朕放眼里!”

    “哎哟,这不就被陛下收拾了?”

    宁如深听着两人对话,频频侧目。

    他看李无廷浑身散发着冷厉的气息,没忍住开口,“陛下,这里没有旁人了,还要做得这么真吗?”

    真是台上一分钟,台下十年功啊……

    冷凝的气氛一瞬被打断。

    李无廷和德全转头看来。

    李无廷顿了顿,像是没听懂,“什么?”

    “臣知道陛下能懂臣的苦心。”宁如深欣慰地望向翻天覆地的相府。

    一本本账簿被搬了出来;奢靡的金玉首饰散落了一地;尹照一刀抽在崔郝远老脸上,牵出一抹嗜血的冷笑……

    欣赏完这副惩奸除恶大快人心的场面,他又朝李无廷凑了凑,将披风掀了个角,露出下面撕破的绯衣,

    “也不枉我扯坏件衣裳,吹了一下午冷风。”

    李无廷低头看着他。

    宁如深说完对上那双沉静的眼眸,矜持地邀功,“这事,臣办得还不错吧?”

    “………”

    漫长的沉默后。

    李无廷眼睫轻轻一动,“嗯。”

    ·

    相府的收尾工作交给了锦衣卫。

    宁如深随着圣驾回宫,说是要让他将事情再从头禀明。

    圣驾直接去了御书房。

    李无廷坐下后开始处理事务,宁如深衣裳还在扑扑漏风,先被带去了偏殿更衣。

    前来伺候的还是上次的小榕子。

    破掉的衣衫被褪了放在一旁,宁如深换上一身雪色云缎白衫,低头束上腰带,那枚玉扳指也被重新塞入腰间。

    小榕子眼尖瞅到,顿时把腰弓得更低。

    心说宁大人哪里是御前失宠,分明很得圣心!

    宁如深换好衣服将披风也一道披上,转身看小榕子快把脑袋埋到了膝盖,“……榕公公,你在捡东西?”

    那脑袋摇如拨浪鼓,“没有没有…宁大人请。”

    搞什么?宁如深眨了下眼,抬步去了御书房。

    御书房中。

    李无廷坐在御案后,依旧是那身玄衣。

    宁如深拉了下披风,俯身要拜。却听李无廷抬眼说了声,“坐。宁卿受苦了,折腾不得。”

    宁如深,“……”

    上次这么阴阳怪气,还是在上次。

    他掀袍在一侧矮榻边坐下,“谢陛下。”

    李无廷轻飘飘地看了他一眼。

    宁如深心头打鼓:按理说抄了崔家,李无廷心情应该很好才对。但他看李无廷心情似乎好得不纯粹,要好不好的。

    就像李无廷现在的表情,要笑不笑的。

    看得人坐立难安。

    “陛下要听臣禀报什么?”宁如深开口破冰。

    李无廷修长的手指搭着书页,点了点,“宁卿是自己跑去相府的?”

    宁如深点头。

    “衣裳是自己撕的?”

    宁如深又点头。

    “绳子也是自己绑的?”

    “……”这倒不是。但宁如深已经答应不会出卖拾一,索性一并认下,“是臣自己绑的。”

    至于锦衣卫是怎么发现的,他也不清楚。

    “呵。”李无廷突然冷笑了一声,将书册一扔。他起身走到了宁如深坐的矮榻前,垂眸看过来,“自己绑的?”

    “朕倒不知宁卿还有这种技巧。”

    宁如深仰头对上那道目光,“……臣是有些天赋异禀。”

    李无廷视线顺着他的五官一路往下,落在那截纤白的脖颈上,小巧的喉结似紧张地颤了颤。

    李无廷忽地伸手——

    咻,披风的系绳被一把抽掉。

    银丝暗纹的玄色披风自宁如深肩头滑落一半,缠搭在雪色的外衫上。

    李无廷将系绳扔在一旁矮几上,好整以暇,“绑。绑给朕看看。”

    宁如深,“………”

    他看了眼系绳,又看了眼李无廷,“其实——”刚动了动唇,拾一的身影又浮现出他脑海。

    他想起拾一蜷成一团的样子……

    想起拾一那双二十出头的大眼睛。还这么年轻,人生才刚刚开始……

    宁如深润了下干涩的唇。

    随即硬着头皮拿起系绳来,“是,臣这就绑给陛下看看。”

    …

    李无廷站在他跟前无声看着。

    德全不敢出声,内侍宫女也不敢出声。

    御书房里一时只有宁如深翻来翻去折腾的细微声响。深色的系绳缠着手腕,穿来绕去就是松松垮垮,不得要领。

    宁如深绕了半天,都快翻出花绳来了。

    左右绑不牢实。

    正当他拽着系绳的一头琢磨着该从哪儿下嘴的时候,一只手突然伸过来,拽着绳头一拉——

    “唔…”绳圈一瞬收起,倏地缚住了他的双手。胳膊被扯过,悬在了半空。

    修长如玉的手指猝然一弯,映着光有些晃眼。从手腕到袖摆都是一片霜白,更显得腕间那抹残红刺目而暧昧。

    玄色系绳自他手腕一路缠过指缝,勒出一道浅印直没入李无廷的掌心。

    宁如深抬眼看去,正对上李无廷那张清俊冷峭的脸,

    “宁卿可是需要搭把手?”

    一截流苏正好从李无廷掌心虎口处耷下。

    宁如深感觉手心被流苏拂着,手指又碰到了李无廷的,一片温热。

    他稍稍动了动手腕,点头夸赞,“陛下这一搭,搭到臣心坎里去了。”

    李无廷不冷不热地哂了声。

    两人正维持着这个微妙的姿势,突然听见御书房外传来明朗的唤声:

    “皇兄!过几日的春狩,臣弟也想去!”

    轩王的声音跟着撵过来,“景煜,不可大呼小叫、狼奔豕突,陛下在忙正事!还有本王也想去……”

    两人转瞬就撵到了门口,话音一止。

    宁如深感觉腕间力道似轻晃了一下,他循着声音转头看去。

    安静的空气中,几人目光交错。

    李应棠看着御书房里的情形,眨了眨眼。

    六岁的李景煜也眨了眨眼。

    宁如深双手悬在半空,尽量自然地开口,“微臣见过两位王——”

    下一秒,李应棠便一把捂住了李景煜的眼口,携着人速速退去,“走了景煜,别看、别看…你还小。”

    李景煜,“唔唔唔嗯嗯嗯唔唔!”

    李无廷,“………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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