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百六十九章 家事国事(2/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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有朝一日能够与公公埋在一处。”

    这些话刘王氏第一次当众述说,张老大与徐国难都听得呆了,徐国难想起昔年在鬼难寻海滩与刘白条护送施琅潜逃旧事,更是百感杂陈不胜唏嘘。

    男儿只记得家国事业,哪里还会想到家里妻儿担惊受怕苦苦思念,永仇和尚豪气干云舍身报国,最对不起的是宅家思夫苦苦等侯多年结发妻子。

    蓦地想起独守家门的俞依偌,徐国难扪心自问,自己常年公干在外,俞依偌是否也如同阿宝一样日思夜想,辗转反侧孤枕难眠,难怪每次见自己平安归家都是喜极而泣,自己委实有些对她不住。

    一时间徐国难如遭雷击又羞又愧,呆怔怔站立原地,半晌说不出话来。

    刘王氏用力吸了吸鼻子,泪如泉水喷涌而出,涩声道:“公公倘若早就老去我也无话可说,既然活着为啥二十多年从没想到该回家看看家人怎样,给可怜婆婆一个安慰,给从未见过父亲的亡夫一个期盼。”

    微微顿了一顿,提高嗓音道:“你们晓得么,仇清从小到大都被左邻右舍骂为私生子,平生最渴慕的便是能亲眼见到公公平安归家——如今公公既然不愿归家,干嘛又要把定情银钗拿回来!”

    嘴里说话夹手夺过粗陋银钗狠狠掷在地上,徐国难张老大听着刘王氏的激烈言辞相顾愕然,却都无言答对。

    男儿自当建功立业许身报国,可是——苦守家中的妻子凭甚么也要担惊受怕,无怨无悔付出?

    想起自己也是经常抛妻别子奔波在外,徐国难不禁心有戚戚,忍不住也要掉下泪来。

    见母亲肩膀耸动哀声哭泣,刘平安感觉有些害怕,从张老大身后急步奔出,哇的一声扑到刘王氏怀抱,哭道:“姆妈莫哭,平安永远不离开姆妈。”

    抬眼向张老大道:“爷爷,这人惹哭姆妈不是好人,爷爷快些把他赶走,永远不许上门。”

    张老大啼笑皆非,瞪大眼睛不知该说些什么。

    何满仓有些畏缩地躲在旁边一声不发,手中兀自紧紧抓着麦饼。

    刘王氏紧紧抱住依偎在怀里的平安,大滴眼泪滚落湿透粗布衣襟,“我欢欢喜喜从乡下嫁入刘家,总以为好不容易脱离苦海,日夜盼着与夫君长相厮守你亲我热,哪料成婚不到一月夫君就被选入察言司特勤处,说是保家卫国建功立业,常年奔波在外永远没时间回家,我这新婚媳妇一年同房不到半月,跟婆婆一样成了活寡妇,整日担惊受怕独守空房,听到察言司官员上门就害怕送来殉国消息。”

    泪眼朦胧注视徐国难,嘶哑嗓子道:“徐佥事是察言司的贵人,告诉我为啥你们男人老是忙着征战厮杀建功立业,我们女人就要独守空房守活寡,还要操劳持家养儿肓女,就为了称一声贤妻良母,赚一座冷冰冰的贞节牌坊?”???..coM

    张老大与徐国难面面相觑,面部表情都是精彩纷呈。

    徐国难想起每次公干出门俞依偌的担心害怕,回家见到自己的依恋满足,禁不住摇头叹息面现惭色。

    张老大想起跟随国姓爷来到台湾时被迫离别的妻子儿女,也是面现惘然神情复杂。

    国家需要执戈守护,家庭盼望阖家团圆,两者孰轻孰重,大好男儿又该如何抉择。

    瞧了瞧两人面色,张老大默然半晌,低声劝道:“平安他娘,有些事情也是迫不得已,倘若男人都不上战场保家卫国,鞑子杀来哪个守护平安。倘若男人见了鞑子都不拼死抵抗,大明就要国土沦丧家破人亡,咱们岂不都易服剃发成为呒面孔见祖先鞑子奴才?”

    “爹,你说的我都明白。公公与夫君操心的是国家大事,关心的是反清复明驱除鞑虏,在旁人眼里都是顶天立地舍家为国的英雄好汉,可女人也是人,也有七情六欲喜怒哀愁,公公与夫君的心中就不能留给担惊受怕的女人丁点位置,让我们不要宅在家里成为丈夫没死的活寡妇!”

    刘王氏一口气倾吐块垒,终于忍不住放声痛哭,捂着嘴巴快步冲进估衣铺。

    平安瞪了气哭姆妈的徐国难一眼,高声哭叫跟着急步跑了进去。

    听到阵阵压抑哭声透过板壁弥漫在灰暗空气中,徐国难俯身捡起沾上泥土的粗陋银钗,禁不住长叹口气,眼里溢满痛苦泪水。

    男儿自当许身报国,然而家国若是不能两全,究竟哪个才是最为重要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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