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24章 于她而言,茶水落肚,便是一夜抵死缠绵。(1/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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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谢不倾没记住那梦中有何等灵与肉的交缠,只记得最后她看他的眼神。

    清淡,平缓,并不如何纠缠难分,只是那样静静地落在他的身上。

    如一衣带水的温和,似画卷用石色染出的留白,轻云拂素月,了可见清辉。

    就像是往日里她看他的眼神,褪去重重云遮雾绕的假面,不带憎恨,不掺讨好,亦无一丝……情意。

    他伸手要握她的手,却见她往后一步,纵使身后万丈深渊,她也毫不犹疑,骤然跌落。

    山高海阔,人间星河,莫别过。

    于是谢不倾骤然清醒,在一片狼藉之中醒来。

    梦中暧色昏昏,醒来迷梦寒凉。

    外头仍是夜色沉沉,只是狂风深,骤雪冷,整个秋棠居之中了无人声,黑暗如网一般将他紧紧缠缚,后背情热时出的汗已然变凉,连带着心底也一片冰寒。

    那莹润的小玉瓶还在他床头放着,孤冷又安和。

    后腰似乎有些隐隐作痛,大抵是白日里接住那脚滑的小兔崽子,撞得有些重了。

    只是这样的疼痛谢不倾从来不放在心上。

    他微垂着眼,将那玉瓶拢在掌心,下意识地用力了,却又松开了力道——这玉瓶如她一般,娇嫩易碎,经不了大力气。

    许是梦中荒唐,他忆起许多画面来。

    她惊魂未定地趴在自己怀中,如鸦羽一般的眼睫不安地颤抖时的矜贵娇气;

    她被自个儿狠狠压在门板后,制住了双手,阖着双眼微颤轻喘时的生嫩可怜;

    她生气时拧幼嫩双眉,快活时舒展唇角,难受时垂下双眼。

    桩桩件件他好似都记得清楚,想她一人千面,想她心有千千结。

    这般如此,最后坠入深渊,再别过?

    不,这不成。

    想都别想。

    谢不倾坐了起来,平素里如高岭之花似的玉容染上微微的颓色,散落的发遮住他微垂的眼,却遮不住他身上漫出的阴鸷郁郁。

    反复梦魇叫他有些头昏,心口又开始反复地疼痛,谢不倾轻轻压住心口,吐出胸中的郁气,眼角酸涩无比,然后点点温热落在他的手背。

    一滴,两滴……四五滴。

    那温热是顺着眼角滑落,谢不倾以指腹轻轻一拭,便瞧见连绵的殷红缠绕指尖,与他指腹的朱砂痣混在一处。

    他再眨了眨眼,连眼前都被染得鲜红。

    “非夜。”

    谢不倾的召声入耳,一直在外头暗处候着的娃娃脸锦卫跃下檐角,在外头应声:“大人,属下在。”

    “备水,更衣。”从屋中传来的声音有些低哑。

    非夜是他唯一的近侍,闻言也不觉得奇怪,去外头备了热水进来,目不斜视地捧到谢不倾面前。

    屋中有淡淡的血腥气,非夜心中有些惊疑不定,便见谢不倾苍白的手放在盆中。

    非夜垂着眉眼不敢多看,那水面却借着外头一点摇晃的光,折射出一晃蔓延而开的血色。

    他顾念主子,经不住抬头去看,正好瞧见谢不倾只身披一件单衣,形销骨立,俯身阖眼,欲捧水净面的模样。

    谢不倾的眼角有血珠滑落,滑过他略显得有些瘦削的颧骨,沾红了他的霰雪封霜,最后滴滴没入盆中,触目惊心——那血,是从谢不倾的眼中滴落的。

    非夜自知主子从不落泪,那这血……

    听着谢不倾略显得粗重紊乱的呼吸声,非夜心中陡然一震——难不成,是又毒发了?

    他跟随谢不倾出生入死数载,自然知道谢不倾身中奇毒多年,每月皆以药丸压制毒性。

    非夜身上有随时备着应急的药,立即将那药翻了出来,双手奉上。

    谢不倾却淡声道:“此药已然无用了,日后不必再备了。”

    这话却引得那钻心的疼痒感顺着心底一路蔓延到喉管,谢不倾以手压着唇角,抑制不住地轻咳两声。

    非夜分明看见更多的猩红从谢不倾的唇角溢出,沾在他没有一丝血色的肌肤上,愈发鲜艳,心神大震。

    “大……”

    谢不倾却一挥袖:“下去罢。”

    非夜不会忤逆,心中纵使千言万语,却也只能躬身退下。

    关上门,非夜听了一夜的风雪寂寥,亦听了一夜的咳声。

    *

    明棠一夜亦睡得不安稳,只觉得梦中翻来覆去,一时重成笼中鸟,被束在金笼之中不得出,一时又从高处坠落,一夜恍然。

    四更天的时候,她实在心烦意乱,再睡不着,干脆起身坐着。

    鸣琴素来是在她脚踏边打着地铺的,听着小郎君一夜呼吸不安,频繁地翻身,早没了睡意。

    待听她醒了,鸣琴自己也披着衣裳起了身,端着灯过来看明棠:“小郎如何?”

    明棠只压住心口,倦极地叹息:“大抵是思虑太重,一夜不得安眠。”

    鸣琴见她神色委顿苍白,有意劝她再睡一会子,但明棠已然是睡不着了,索性起了身,去了书房排策。

    鸣琴为她掌灯磨墨,明棠扶着额慢慢地写画接下来的安排。

    她慢慢写着,不知为何,又想起来谢不倾白日里离去的背影。

    那时候她虽羞愤,只是后来回了潇湘阁,又想到自己将谢不倾狠狠撞在了围栏上的事儿。

    她再是轻,也是个大活人;谢不倾再是武艺高强,也非铜皮铁骨,她恐怕将谢不倾撞伤了。心中几度天人交战之后,她还是捧了活血化瘀的脂膏,在门口拦住与明宜宓分别的魏轻,厚着脸皮托他将脂膏带去给谢不倾。

    不知送没送到?

    若是送到了,他那样狂妄,又可看得上这种小物?

    漫无边际地想了好些这些没用的东西,等明棠惊觉之时,她写字的手已然停了许久,笔尖凝着的墨滴点了好几点在素纸上,将原来的笔迹染得一片狼藉。

    大抵是今夜没睡好,所以思绪才这般紊乱罢。

    明棠没太在意,只是将纸扯了,重新写了一份儿。

    因不见拾月的身影,明棠随口问起,鸣琴便也答了:“二更天的时候,拾月接了外头的信笺,说是西厂唤她回去一会子,她便去了,这时候还未归。”.c0m

    明棠点点头,没再多问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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